《西行漫记》 之八
| 招商动态 |2016-12-2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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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天 7月12日 江北区鱼嘴镇—重庆渝中半岛
很多人赋予旅行意义,风雅而缥缈。尤其是到过某些著名的去处再捎带发表点人生感悟,简直是人格升华了,甚至“改变了人生”。其实旅行就是件很平常的事。吃货们找美食使劲吃,色友们找风景使劲拍,我这等穷游的摩友就爱找陌生地方使劲窜,见识下没见过的大千世界。回家后该上班的上班,该经商的经商,该吃几碗饭还是吃几碗饭。有点个人想法是正常的,但哪有那么多意义?更别提人格升华和改变人生了。
早上醒来拉开窗帘,窗外已经艳阳高照。昨天的疲劳一扫而空,周身也轻快了。踩着早两年在武汉买的泡沫凉鞋,踢踢踏踏走下建红宾馆的楼梯出去觅食。
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,似乎已经有点热,略微感觉到山城的“热情”了。楼下不远处一家早餐店门口,一个女孩子守着大塑料筐择空心菜。那么,就近不就远吧,进去随口点了碗米粉。
湖南人习惯吃米粉,一进早餐店开口就是“老板,下碗粉!”湖南米粉的花样不少,汤粉、肉粉、鱼头粉,牛腩、排骨、辣椒炒肉粉……应有尽有。粉汤里再加一筷子芫荽,撒点香葱,舀一勺油辣椒。在大部分湖南人看来,早餐就是这么回事儿。
(鱼嘴镇早晨)
米粉上来,一碗红油。红油下漂着花生米,红油上浮着金色的芝麻,空心菜打底。这不是重庆火锅的扮相吗?四下环顾,似乎只有我一个人点了米粉,别人都是吃面。
米粉流行于滇、黔、桂、湘、赣。原本以为重庆也习惯吃米粉,真正来了才知道山城人民爱吃面——似乎是北方人的习惯。不过川陕距离也的确不远,四川盆地向东北翻过秦岭就到了爱吃面的关中平原。老陕们不习惯吃米,就爱吃面。早几年在西安玩,随处都是BiangBiang面。Biang字在字典和字库里都没有,人们为了这口面,为了这个字还编了首歌谣,什么“一点戳上天,黄河两头弯。八字大张口,言官朝上走……中间夹了个马大王,推着车车走咸阳……”当时就觉得纳闷:干嘛非把粮食磨成面粉?看来重庆人的性格里,除了湖广江汉填四川带来的元素,也包含了西北的风情。
(火锅?米粉?)
正孤独地吃着米粉,后来的客人们一个个大喊:“老板,来碗小面!”
吃过早餐继续踩着凉鞋踢踏踢踏去取铁马,随手在停车的小区门口买了包烟。门岗老头正如他所说“天天在这里的”。我把整包烟递给他,他坚决不收。后来我指着门岗旁闲坐的老人们说:“你就发给他们抽吧”,老头这才感谢着收下。
昨天居然也跑了291公里,铁马实在是不容易。现在我吃饱了,铁马还没口粮呢。搜搜周围的油站加油去也。最近的一个加油站大概只有一公里。穿镇而出,镇上的路名很有特色,什么“旱鱼路”、“郭鱼路”、“鱼嘴路”……都是同鱼有关。
到了地图上加油站的位置,除了一幢工业区的厂房,哪里有油站的影子?不由得心生感慨——重庆这地方变化真是一日三秋,地图更新远跟不上地方的发展。
正准备离开,一个妹妹拦下了我。你看她一米五几的个子,身形匀称,盖盖头儿,穿着宽松的白色衬衣,牛仔裤,平底休闲鞋,背个硕大的绿色包包,散发着青春的气息。
(小区过夜)
“摩的,带我出客”,她对我说。我掀开头盔很严肃地告诉她:“我不是摩的!”“不是摩的也带我出客噻,刚下晚班,这里又没得别的车子”。妹妹不由分说就侧身上来坐在后座上。这个……怎么办?你说去哪就去哪吧。重庆的妹儿可真有意思。
把她带回了鱼嘴城中的金鑫花园,她没说话,很自然地下车走了。早知道承认自己是摩的就好了,可以装模作样讨价还价聊聊天,说不定还能问问路。然而妹妹头也不回地走了,就像是她的男朋友例行公事接她回家。
地图显示其它油站都在鱼嘴镇外几公里,干脆回去收拾行李吧。
(头也不回地走了)
今天不赶路,干什么都优哉游哉。正在房间里磨洋工,央视9套播放的纪录片《与全世界做生意》吸引了我。此时的内容恰巧是重庆长安与意大利菲亚特合作的故事。长安以后起之势快速前进,意大利人每次回去都说:不可思议,发展速度太快了!
除了“快”,重庆还在变得“通达”。纪录片也讲述了“渝新欧铁路”,曾经的大后方因为渝新欧铁路的开通,工业产品直接从陆路运到了德国杜伊斯堡。这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。
看完纪录片拎起行李出发已经是十点半。
遍访周边几座油站,不是已经拆除就是大门紧闭不再营业,全都扑了空。又回到昨晚“鬼打墙”的地方,这里白天依旧没有行人,偶有车辆,到处都是被平整过的大片土地。
(与全世界做生意)
鱼嘴镇几年前可不是现在这幅模样。
鱼嘴镇因长江在这里的转弯形似大鱼之嘴而得名,曾经是三峡库区中唯一有望保留下来的古镇,学堂、庙宇、碑记石刻甚多。只可惜被规划成了重庆东部新城核心,老街全部拆除夷为平地。
尽管孙国父说:“天下大势浩浩汤汤,顺之者昌逆之者亡”。发展是大势所趋,然而这种开发是否符合中央建设“资源节约型、环境友好型”的“两型社会”精神值得商榷。至少在城市生态的和谐理念方面有问题,依然是“摊大饼”模式。
2009年有个叫肖萱安的宜昌摄影师拍摄了鱼嘴老街最后的景象,有感而发写了首诗:
《在鱼嘴》
老房子都拆了,
他们拆了很多老房子。
他们拆了几十幢时候,
就说拆去一个村庄。
他们拆了千幢房时候,
就说拆去一个古镇。
我在拍一棵老树,
如果是黄桷树,我更喜欢它的根。
我有一张老树的照片,
我就说看到了这棵树。
我拍了很多老树,
是在江边老房遗址的地方。
因为这是失去了周边老屋的见证,
这是他们忘却的景象。
我有一叠照片,
我就说这是失去的森林,
这是他们己忘却的景象。
他们不会在意这些,
他们在欢乐的床上,桌上,
他们已经忘记很多事情。
我站在江边遗址,
他们在进出新房。
油料还能跑一两百公里,走吧。相比夜晚,白天的视线很好。仔细研究地图后发现市区在我的正西方,而北方有一条大道可以前往——应该就是昨晚找的那一条路。也就是说只要我能向北走上那条大道,就可以到达重庆。
刚才走访加油站时观察了这一带的环境,向北只有一座未完工的立交桥,也许那里就是突破口。
再次来到立交桥,遍地都是建筑渣土,禁止通行的挡板封锁了入口。在桥下可以看见上面除了尚未清理的水泥路面,也没有围栏、没有任何附属设施,显然是还未开通。只要方向没错,总会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的——我这样规划着线路。
从挡板的缝隙硬挤上立交桥朝北行进,果不其然,几公里后汇入一条车流密集的公路。随后有了重庆的路牌,这一次不会错了,重庆,我来了!似乎昨晚就已经喊过这个口号……
(雾中的山城)
即将真正进入重庆市区。如同从未谋面的朋友,她真实的面目是什么样子的,与印象中有什么不同,我又该用怎样的眼光看待她呢?
带着好奇和疑问,我只能尽量用观看的视角,用所见所闻去填充和丰富心中的形象,让她更加饱满真实。毋庸置疑,初次相见,所有认识都会是片面的、浅显的。
沿大道向西行驶30公里,一路比较拥堵,行进速度缓慢。这正是昨天晚上计划行走的路线,终于靠近目标了。周边的高楼都是沿着山往上建,眼见楼宇越来越高,越来越密,果然是山城!艳阳天下,群楼笼罩在一片淡淡的雾中,“雾都”重庆嘛。当然也可能是雾霾……肆虐华北西北的雾霾已经扩展到更多的地区,其中就包括四川盆地。
经过机场快速路来到江北已经是正午十二点。进城的交通状况更加复杂,各种车辆密密麻麻夹杂前行,尤其在隧道入口更是拥挤不堪。其实今天能有这样的通行状况已经值得庆幸。
重庆城区是两江环抱、坡多路陡。在2002年以前,主城区的过江大桥和山洞隧道都是招商引资建的,全城被50个收费站分割。那时山城就是一个收费城,到处堵堵堵。2002年从上海朔江而上的副市长黄奇帆进行了“用时间换空间”的一系列改革才解决这个问题。
尽管今天行进速度慢,好在还没堵死。要知道十三年来重庆又新增了多少机动车。
早上没有加到汽油,经过渝鲁大道偶然见到了加油站,这次必须补满。
然而就在这时,发生了一件预想中的意外。
出发前担心摔车把眼镜摔坏,特地带了副旧眼镜备用。在渝鲁大道加油站停稳摩托车,正取下头盔,一疏忽忘了先摘掉眼镜。只听见“啪”地一声响,眼镜从鼻梁处断成两截掉在了地上。周边几个等候加油的司机也听见了,都侧头看着我。
(废了废了)
丢脸了!丢脸也要镇定。我睁了睁眼睛尽快适应模糊的景象,从容地找到两截眼镜捡起来塞进包里,再从边箱找出备用镜戴上,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。不用为眼镜而可惜,更没必要责怪自己的大意。这种偶然事件发生的时间、地点都是上天注定,不值得大惊小怪。
记得曾经看过的一个小故事:某人为了试试算命先生准不准,拿了个瓷枕去请教。先生写张纸条塞入枕中不语。数年后家中闹鼠患,某人怒将瓷枕砸鼠,枕碎纸条出,“某年某月某日此枕因鼠破”。
都是已经注定的。说完这个故事,加好油就该找住处了。
重庆这个目的地起初在地图上只是一个点,到了跟前,把这个点放大又是另一个维度,变成了真实的城市。正午时分气温很高,山城车水马龙的喧嚣烘托着夏日的燥热。昨晚实在是太疲劳,没有事先寻找落脚点,这个任务现在只能在仓促间完成。
既然要去朝天门,那个西南的眼睛,就在那附近寻找吧。因为在加油站是不方便打